第二百四十四章 信任危机（5000字大章）

现在的恒古令使天梦,过去的百万年魂兽天梦冰蚕
谁又能想到,这个被掩埋在历史尘埃里,几乎被彻底遗忘的名字竟然会在此刻重现,并且已然跃升成为「恒古」太岁主的令使。
作为令使的他,与执掌「恒古」命途的太岁主一样,在八百年的岁月里,始终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默默注视着斗罗文明从母星走向星海,从封建帝制走向联邦共和
他从未露面,也从未插手过这个文明的变化,可他终究不是星神,做不到真正的漠然,当褪羽带来的毁威胁已然触及到他的底线时,天梦终于从时间的幕后,踏入了现实的舞台。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无声无息地把所有议员替换,手指轻轻一划,将议会大厅所在的空间与时间分割造出了一处独立在斗罗星之外的世外空间。
已经从那种诡异的时间重塑中挣脱的褪羽眼眸中浮现讶异,她预想过斗罗联邦共和国可能藏着某些足以威胁到她的底牌,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站出来阻拦她的,竟然会是一位恒古令使!
天梦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凝实,他平静地注视着褪羽,声音空灵而淡漠,不带有丝毫烟火气:“就此罢手,我允你安然离去。”
作为恒古命途的令使,他本身并不擅长纯粹的战斗,恒古命途的力量内核在于“变化”,在于观察与记录,而非直接的破坏与毁灭。
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愿与褪羽正面冲突。
然而,回应他的是褪羽嘴角勾起一抹狂热的笑容。她身上原本只是静静缭绕的黑炎,猛地高涨起来,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罢手?”褪羽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若没有死亡的觉悟,谈何投身于毁灭的大道?无论是他人的死亡,还是吾自己的死亡!”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水银帷幕的黑色闪电,所过之处,连扭曲的空间结构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侵蚀出清晰的裂痕。
黑炎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铺天盖地地卷向天梦,那炽热并非温度的概念,而是毁灭的具现化,足以焚毁物质,湮灭能量,甚至侵蚀法则!
面对这足以令人色变的攻击,天梦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或闪避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毁灭性的黑炎将自己吞没。
“嗤??”
如同火星落入冰雪,天梦的身影在黑炎的灼烧下迅速变得焦黑、碳化,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烬,飘散在这片世外空间中。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显然不可能。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飘散的灰烬并未消失,反而在空中凝聚、拉伸,化作了一条极其细微,却闪烁着晶莹光泽的银色丝线。
这条丝线仿佛拥有生命,一端扎根于“现在”这个瞬间,另一端则如同拥有无限的长度,猛地向着时间的上下游同时延伸开去!
过去、现在、未来......时间的维度被这条细线粗暴地贯穿、连接。
细线在空中急速颤动、分叉、交织,变得越发繁杂,仿佛在编织一张笼罩所有时间线的巨大网络。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个身影,沿着这条时间的银线,从虚无中迈步走出。
有蹒跚学步,眼神纯真的幼童;有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垂暮老者;有包裹在晶莹虫蛹中,即将破茧的沉睡形态;有甚至更早的,只是一枚微微搏动的虫卵;更有甚者,是一具森白的枯骨,以及一捧早已冷却的骨灰。
他们形态各异,年龄不同,甚至存在的状态都天差地别。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天梦!来自他生命长河中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片段,每一个可能性的剪影!
这便是恒古命途真意的一种体现,它并非固执的静止,而是象征着世界永不停歇的“变化”本身。
从生到死,从萌芽到腐朽,从过去到未来,一切状态,一切时刻,都是「恒古」的一部分,都在命途的笼罩之下!
这无数个天梦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的褪羽,他们齐声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永恒轮转,万象皆变。”
无数道银色的丝线,从每一个天梦的身上迸发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从四面八方射向褪羽!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具现化的时间。
褪羽周身的黑炎疯狂燃烧,试图将这些银线焚毁,然而银线无形无质,存在于每一个时间片段,黑炎能烧毁“现在”的线,却无法触及“过去”与“未来”延伸而来的部分。
越来越多的银线穿透了黑炎的防御,缠绕上她的手臂,双腿、躯干,甚至是她的灵魂本源!
银线越缠越紧,迅速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致密的银色光茧,将褪羽彻底包裹在内。
光茧内部,恒古的力量正在运作,它不是在进行简单的封印,而是在进行更深层次的重塑!
它在强行扭转褪羽的“存在”,试图将她从当前这个走向的状态,逆溯、重塑回她某个时刻的生命形态!
“呃啊??!”
光茧内传来褪羽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银光闪烁间,她的身体轮廓在剧烈地扭曲、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甚至有两道虚幻的身影开始在她身侧若隐若现????一道呈现出男性的阳刚轮廓,一道呈现出女性的阴柔曲线。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两道虚影原本空洞的眼眸中,竟然开始浮现出情绪波动,它们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从虚幻的历史尘埃中走出,重新化为真实!
“妄想!”
光茧内,褪羽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包裹着她的黑炎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内猛地坍缩、燃烧!这一次,黑炎灼烧的目标,不再是外界的银线,而是她自己!是她正在被追溯的“过去”,是她那两道即将
显化的“旧身”!
“轰!”
漆黑的火焰从内部猛烈爆发,那两道刚刚浮现情绪波动的虚影,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便被这自我施加的毁灭之力彻底吞噬,湮灭!她竟然毫不犹豫地,亲手毁灭了自己的“过去”和“旧身”!
这种对自身存在的极端否定与毁灭,仿佛恰好暗合了那道还未开辟的命途。
在她完成这一残酷举动的瞬间,她眼眸中那原本就存在的紫色氤氲,陡然间浓郁了数倍,仿佛有活性的紫水晶液体在其中流淌!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狂暴,更加接近本源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存在之树灌注到她的体内!
她得到了回应!那位尚在孕育中的命途对她这决绝的举动给予了青睐与恩赐!
“崩!崩!崩!崩!”
缠绕在她身上的无数根时间银线,在这股骤然暴涨的毁灭力量冲击下,如同被拉到极限的琴弦,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崩裂声,纷纷断裂、消散!
银色的光茧轰然炸碎!褪羽的身影重新显现,她的气息如同喷发的火山,节节攀升,眼中紫芒炽盛,仿佛化作了两颗微缩的紫色恒星!
不远处,崩碎的银线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迅速汇聚、融合,重新凝聚出天梦的身影。
依旧是那副孩童的模样,但他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凝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虚幻的手掌,显然褪羽刚才的爆发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
“你期待着?,我们未尝不是,但可惜我毕竟只是一位小小的令使,而不是星神。”天梦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蠕动,挣扎,撑得他的体表浮现出不规则凸起。紧接着,在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中,他胸口处的皮肤竟被由内而外地破开!
一只体型巨大、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冰晶雕琢而成的蚕蛾,振动着布满繁复神秘纹路的翅膀,从他体内挣脱而出!
这只冰晶蚕蛾出现的瞬间,整个世外空间的温度并未下降,但一种更为本质的寒冷席卷了每一寸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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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蛾猛地振翅!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透明的恐怖音浪,以它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音浪所过之处,景象开始变得极其诡异。
空间不再稳定,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扭曲、荡漾,紧接着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三维立体空间,开始以一种违反常识的方式塌陷!
远近、高低、深浅的概念变得模糊,一切物质和能量,包括褪羽和她周身的黑炎,都被强行压缩、扁平化!
这处被天梦分割出的世外空间,正在从立体的三维形态,不可逆转地向着二维的平面跌落!
“唰唰唰??”
仿佛有无形巨手在翻动书页,空间塌缩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仅仅千分之一个呼吸间,整个战场连同褪羽都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本崭新的书籍。
书页正在自动翻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这一页上,绘制着一幅极其精美的插图,占据了书页的大半篇幅????正是褪羽被无数银色锁链束缚,周身黑炎燃烧却仿佛被定格在画中的姿态!
她成了书中的一个角色,一段被记录的历史!
然而书籍的一角中传来了褪羽的声音,虽然有些沉闷,却依旧带着那份令人不安的轻佻:“不愧是令使,能够直接调动命途部分的力量,可真是让人艳羡啊。”
随着她的话音,那页绘有她形象的书页角落,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孔边缘,突然冒起了一缕极其细微的黑烟,纸张被烧焦的痕迹在缓慢扩大。
紧接着,不远处的虚空一阵波动,褪羽的身影有些狼狈地闪现而出,她的气息比之前略微紊乱,裙摆处甚至有少许被烧焦的痕迹,但终究是挣脱了那可怕的封印。
还是让她逃掉了。
天梦的身影浮现,如同一个淡银色的浮雕,他看向褪羽,正准备调动力量,发动下一次攻击。
然而,褪羽却突然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应该都聚集在吾的身上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处不在的观测系统说话。
始终通过各种手段紧张地监察着这片世外空间战况的联邦议员们,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感!
“啪!”
一个清脆无比的响指声,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则力量,竟然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现实世界的斗罗星,乃至所有殖民星球的上空!
下一秒,令万亿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发生了。
无论是在繁华都市的中央广场,还是在偏远星港的候船大厅,抑或是家家户户的视讯屏幕前,一面面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黑色火焰的光屏,凭空出现,强行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光屏之中,褪羽那张巧笑嫣然,却带着无尽危险气息的脸庞,清晰地映入每一个人的眼中。
“那......那是什么?”
“是新的全息广告吗?这特效做得真逼真!”
“是政府搞的什么宣传活动?这个女人是谁?还挺漂亮的。”
各大星球上,民众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多以为是官方推出的什么新型娱乐节目或宣传手段,脸上带着好奇与茫然。
光屏中的褪羽,似乎能听到这些议论,她的笑容更加明媚,然而说出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在无数人的耳边
“诸多属于斗罗联邦共和国的子民们,你们想知道大约百年前,殖民时代的前夕,那支沉没的舰队的真相吗?”
当这句话通过光屏传遍文明每一个角落的瞬间,联邦最高议会内部,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议员们脸色瞬间剧变,血色尽褪!
“阻止她!快!不惜一切代价切断所有信号!!”一些知情的议员失态地咆哮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那件事绝不能暴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一切通讯干扰,信号屏蔽手段在那光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褪羽那清晰而平静,却字字诛心的声音,继续响起:
“现在,吾来告诉你们真相。”
“当年,是几位联邦议员亲自找到了吾,他们给了吾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请求吾出手,击毁了那支舰队。”
“为什么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随即化为冰冷的嘲讽:“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悲剧,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来打破当时的困境,强行推动殖民时代的到来!”
“还有什么理由,比追捕造成这场惨剧的神界余孽,更能激发同仇敌忾之心,更能让所有声音闭嘴,更能让联邦上下凝聚一心,将无数资源毫无保留地投向星海呢?”
“看啊,多么完美的计划,所有的阻力在复仇的大义下土崩瓦解,所有的伤亡和损失都可以顺理成章地推到那些可怜的,早已式微的神界余孽头上。
而他们则踩着数千名冤魂的尸骨,登上了权力和历史的巅峰,开启了所谓的伟大殖民时代!”
光屏上,甚至还适时地闪过了一些模糊但关键的交易记录片段,经过处理的通讯录音,以及几位当时主导此事件,如今早已位高权重的议员年轻时的影像!
“不......不是这样的!她在污蔑!”
“胡说八道!这是伪造的!”
议会观测中心内,几位被直接点名的派系领袖面色惨白如纸,歇斯底里地否认,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比谁都清楚,褪羽说的,就是血淋淋的真相!
这件被掩盖了百余年的阴谋,以这种最粗暴、最无法阻挡的方式,被摊开在了全文明所有公民的面前。
可以预见的,一场远比任何外敌入侵都更加可怕的,源自内部信任彻底崩塌的灾难,已然降临。
果不其然。
当褪羽的话语落下,光屏逐渐消散之后,整个斗罗文明,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这沉默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数秒,随即,便被彻底引爆的怒火所吞没!
那些殉难者的家属,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因为长生赐福而依然健在。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丈夫、妻子、儿女、父母是为探索未知,为国捐躯的英雄,此刻却被告知,他们只是政治阴谋中可以被随意牺牲的棋子!
那种被最信任的政权背叛、百余年的哀悼化为笑话的极致痛苦与愤怒,瞬间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街头巷尾,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喊、咒骂与咆哮。
人们自发地聚集起来,冲向各地的政府大楼、议会驻地,平日里象征着权威与秩序的建筑物,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包围。
而在广袤的星界中,那些原本接到命令,正全速驰援斗罗星的各大舰队,其推进速度几乎不约而同地减缓了下来,甚至有些舰队直接悬停在了星海之中。
舰桥内,指挥官和士兵们看着主屏幕上播放的混乱景象,以及那些议员们仓皇失措的面孔,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挣扎。他们在迟疑??今天他们前去救援,未来回报他们会不会是又一场“为国捐躯”?
信任,这一维系着庞大文明运转最基础的纽带,在此刻彻底断裂了。
无数公民对斗罗联邦共和国的信任,跌至冰点,甚至化作了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时代的洪流,在此刻,被强行扭转了一个危险而未知的方向。